作者：石安浅
假如你穿越到上世纪20年代的美国，如何一夜暴富？
继上次在《了不起的盖茨比》中靠贩私酒发家后，这一次小李子在老马新片里走了另一条路——娶富婆！
（电影《了不起的盖茨比》截影）
本期影评，小派要推荐的影片是由马丁·斯科塞斯执导，三大好莱坞影帝罗伯特·德尼罗、莱昂纳多·迪拉普里奥、布兰登·费舍加盟出演的美国西部史诗犯罪片《花月杀手》。
（罗伯特·德尼罗、马丁·斯科塞斯、莱昂纳多·迪克普里奥合影）
本片改编自美国非虚构作家大卫·格兰在2017年的畅销书《花月杀手：奥色治谋杀案与联邦调查局的诞生》，以富有的印第安女性莫莉和她“吃软饭”的白人老公欧内斯特之间包藏祸心的婚姻为切入点，再现了美国历史上那场骇人听闻的奥色治连环谋杀案。
《花月杀手》
Killers of the Flower Moon
01
观影前历史小科普
一、奥色治人原本的领地在堪萨斯州，西进运动后，美国政府强迫奥色治人搬到了俄克拉荷马州的保留地，这里土地贫瘠，物资匮乏，奥色治人一度减员了百分之五十。
（电影《花月杀手》截影）
直到在当地发现了石油，情况发生了一百八十度大转弯，靠租赁矿产开采权，奥色治人一夜暴富，他们比阿拉伯人早半个世纪成为了石油土豪。
（电影《花月杀手》截影）
在1925年每个奥色治人都分到了1.3万美元的人头权收益，当时的美国工人年薪也不过1500美元。在当时的美国报纸上，奥色治人被形容为“世界上最富有的族群”。
二、“人头权”，最早是吸引移民的激励制度，即每个人来到美洲都可以分得一块土地。
电影中的“奥色治人头权”，源自1906年通过的《奥色治分配法案》。
（电影《花月杀手》截影）
当时登记的2228名奥色治部落成员每人都获得657公顷的土地，他们和他们的继承人，不管是不是奥色治人都能领取他们那块土地上的特许使用金。
正是这项法律中的继承条款勾起了无数人心中的贪嗔痴念。
（电影《花月杀手》截影）
据统计在1921年至1925年，先后有60多名奥色治人被杀害，实际被害者可能高达数百人！大部分案件都未被侦破，用电影中的一句话来说，“踹一条狗都比杀一个印第安人容易被定罪”。
（电影《花月杀手》截影）
直到1925年，美国国会通过法律，拥有至少一半印第安血统的奥色治人才能继承人头权后，猖獗的谋杀现象才逐渐平息。
三、许多人可能好奇为什么片中的莫莉用钱时要去找律师申请，这源于1921年美国国会通过的一项监护人计划，要求纯正印第安血统或是半血的奥色治人要委任有一个白人监护人，直到他们能被证明能够“胜任”财产管理。
（电影《花月杀手》截影）
每个监护人每年都可以从他监护的奥色治人的特许使用金中收取200到1000元的费用，大多数监护人会同时兼着四个奥色治人，这是一笔很大的油水，即使莫莉已经被同化，而且嫁给了白人，他的监护人仍然不愿意交还理财权。
02
电影与原著的区别
《花月杀手》的初代剧本只有两百多页，其叙事角度与大卫·格兰的原著基本一致。
（电影《花月杀手》截影）
主人公是英勇的牛仔探员汤姆·怀特，率领着他的“地下调查团”与阴险狡诈的威廉黑尔和他的爪牙斗争，破坏了他们侵夺奥色治印第安人财产的阴谋。这个故事读下来更像是一个披着悬疑外衣的西部片。
（经典西部片《关山飞渡》中白人大战印第安人的桥段）
黄金好莱坞时的银幕中，白人要对抗邪恶的印第安人，拯救无辜的白人妇女于水火；如今加害者与被害者的位置调换了，白人对抗邪恶白人，拯救无辜印度安人于水火，多么的讽刺！
（电影《花月杀手》截影）
最先提出异议的是小李子，原定他出演杰西·普莱蒙的探长一角，但他坚决反对“白人救世主”的设定。老马也觉得剧本这么写实在太平庸了，二人一拍即合，于是剧本的叙事角度变成了现在犯人视角。
（电影《花月杀手》截影）
电影也进行了一些虚构，欧内斯特在片中被塑造为一个深爱妻子，又想侵吞财产的矛盾人物形象。他会在爆炸当晚为妻子去过妹妹家而担忧，也会力劝妻子注射胰岛素来救命（片中欧内斯特不知道妻子的胰岛素被掉包了）。
（电影《花月杀手》截影）
现实中欧内斯特是个十足的恶棍。大卫·格兰去采访他的后代时，他儿子回忆蕾塔阿姨家发生爆炸的当晚，母亲本来也要带着他们几个孩子去她家的，但是有事耽搁了没有成行。
他的父亲欧内斯特全程没有阻拦。
（电影《花月杀手》截影）
也就是说在黑尔和欧内斯特的计划中，很可能也包括炸死莫莉和所有孩子们。至于欧内斯特坚称自己不知道药被掉包了，大概率也是谎言。假如他们的罪行没有被曝光，欧内斯特在干掉自己老婆后，很可能也会对自己的孩子下手。
03
点评
至小派截稿时，《花月杀手》的豆瓣评分7.3，IMDB评分7.9，烂番茄新鲜度93，较为专业的metacritic评分89，相较于国外平台，国内影迷的标准似乎更严苛一些。
国内观众吐槽最多的电影时长过长，小李子演技僵硬，或是“反思白人罪行不够深刻”、“我觉得应该这么拍”的布拉布拉声音。
还有人认为本片是因为加了一层种族滤镜，才促成了《花月杀手》在国外口碑的成功。
（电影《花月杀手》截影）
而在小派看来，《花月杀手》即使算不得老马的生涯最佳，也绝对称得上是一部诚意之作。有人说老马又拍了一部《好家伙》致敬自己，也有人说本片更像是西部版《消失的爱人》。
（电影《消失的爱人》截影）
确实有点像，可大多数人都没说到点子上。
“污点证人”“阴谋婚姻”什么的其实都是浮云。假如你是抱着看一部悬疑电影的心态来看《花月杀手》，那你大概率会失望，因为电影一开始就告诉了你真凶是谁，根本无所谓悬疑。或许会有一些黑色电影的气质，《花月杀手》的本质是一部家庭伦理剧+大屠杀电影。
（电影《花月杀手》中的禽兽丈夫）
老马有个外号“好莱坞的电影社会学家”。他喜欢拍犯罪片，但并不是简单的血腥暴力，而是透过犯罪现象，去剖析美国的社会横截面以及人性的变态扭曲。
（电影《花月杀手》中对客户想杀孩子心知肚明的律师）
一方面《花月杀手》控诉了欧内斯特这种虚伪的白男。他可以为了钱去跟印第安女性结婚，但在心里却无法接受妻子的身份，假如莫莉是一个白人富婆，欧内斯特敢谋杀她妻子的亲人吗？
（电影《花月杀手》截影）
不管他如何服侍妻子，如何地甜言蜜语，都是技巧没有真情！尽管老马在电影中努力淡化了欧内斯特的种族歧视形象，来让这个人显得立体一些，但这人在骨子里就是一个典型的racist（种族主义者）。
（电影《花月杀手》这一幕讽刺了那些沉默的“从犯”）
另一方面，电影的矛头直指当时的美国社会，奥色治系列谋杀案真的有那么难破吗？
现代刑侦学判断嫌疑人的最基本逻辑，谁能从被害者的死获得好处，谁就有杀人嫌疑，可在奥色治这里这条逻辑失效了！背后是腐败的官僚，贪婪的石油商人，无药可救的律师，为虎作伥的警察，甚至每一个普通人都是从犯！
（电影《花月杀手》截影）
娶一个奥色治女人，然后再谋杀她，就能获得遗产，这在当时几乎是公开的秘密。
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唯有奥色治人不知道，每一个知情的人其实都是从犯。
二战时把犹太人送到集中营的火车司机难道真的不知道这些人会面临什么吗？可他还是麻木的、机械的完成每天的工作，美其名曰：生活——这就是恶之平庸。
（电影《花月杀手》中最讽刺的一幕：3K党游行队伍恭敬地走在印第安人后面）
《花月杀手》明年配不配拿奥斯卡奖我不好说，但它的的确确是一部值得细细品味和推敲的电影，它的价值需要时间的沉淀来验证。
